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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醒被子是无形的桎梏，空气是沉重的枷锁，压住四肢，钝痛如潮水般从肩颈处涌至痛觉神经，每一条骨骼的缝隙中都像灌满了酸涩的液体一熬夜之后，我总是这样醒来。迷糊地将双脚放进拖鞋，我挪动着脚步去到洗漱间，朦胧着水汽的镜子里，隐约看见蓬乱头发的轮廓和枯槁的形容。我呆滞地撑着洗漱台，后脑勺的痛觉细胞却仿佛在此时疯狂地舞动了起来，我用食指指节叩击着，但却是隔靴搔痒，闷痛的感觉像是从大脑深处一缕一缕地释放着，拉扯着我的神经。我只好深吸一口气，承受着熬夜的苦果，任由放纵的余韵寻求报复。我深知，这样在早上醒来，无异于在这一天的开头睡去。尖利的女人声音突然炸响在楼下，忽而另一个厚重的声音也忽然响起，夹杂着污秽词语四川
2、方言源源不断地拍击着玻璃窗，巨大的分贝令它为之震颤。我从来没有想到，类似于吴侬软语的四川方言竟可以像平地惊雷一样，每个音节都如炮弹般砸在清晨寂静的大地上，硝烟四起，满目疮痍。我未消散的起床气在一瞬间被引爆，胸腔里的怒火像是一头困兽，四处乱撞却找不到出路，我紧皱着眉头，冲到玻璃窗边，拉住窗子的边角，使劲往身边一扯，窗框“砰”的巨响在一瞬间盖住了激烈的言语，但是下一秒，人声仿佛击穿了玻璃窗，在我耳际愈演愈烈。瘫坐在沙发上，我如雕像定格，望着苍白的天空，不时有黑鸟掠过。空气里还活着的，好像只有刺耳的争吵与黑鸟的那双眼睛。我又想起，凌晨两点的凝固的空气里，卧室里，活着的，或者说醒着的，是否有我的那双眼
3、睛。后脑勺处的阵痛让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本来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忽然涌现出许多杂乱的思绪。昨晚电脑里微博评论区的乌烟瘴气、快节奏的日文歌、窗外闪烁着的窗帘也遮不住的光、不想做的英语完型、此刻窗外的争吵.我强制着让昏沉的脑袋醒来，可是城市里的人们真的在醒过来吗？“他人的眼睛是我的监狱，他人的言语是我的牢笼人们关闭理性的思考，任由人云亦云的浪潮涌入脑海，舌尖孕育出刻薄的话语；人们放空了精神，任由肉体在乐曲中沉浮,紧凑的节拍压缩着思考的空间；人们漫溢着苦咖啡味的夜晚，是否让心灵一一再退一步，让肉体得到了安眠?白天里,生活的脚步永远在他们身后急促地响着,他们生怕被踩掉了后跟，于是千万人拥挤着，有人是被推操着，有人是在蹒跚着，虽然不知这条道的尽头是什么，但是大家都走着，所以一定是正确的，对吗?夜晚人们便将白天的一切压抑释放着一一或是满腔怒气地攻击他人，或是折磨自己的身体。他们彻夜未眠，所以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时，自然不存在“醒来”一说。我不知何时在沙发上又睡着了，醒来时将近中午。初春的阳光洒落在地板上，将客厅的昏暗与明亮割裂开来，晾着的蓝色毛衣在风中晃荡着，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暖意，窗外的争吵已散若云烟，只有楼下小孩打羽毛球的笑闹声。我来到窗边，脑袋探出去，深吸一口气,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就着阳光写下“今日计划”。我本应该这样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