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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言:为什么要和博士生讨论“学术书评”?之所以要讨论“学术书评”这 个话题,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真正学术意味的书评太少,而借题发挥或蜻蜓点水的 评论风气渐盛。对于书籍借题发挥的评论固然不应厚非,但是那不是真的评书, 也比较容易写;严肃的、裁断的、商榷的学术书评,却是直接针对学术研究的, 不太容易写,如果没有这种书评,恐怕学术难以进步。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 学生们将来是要做学位论文的,而大学里专业的博士学位论文,如果严格要求的 话,通常要有一章(或者一节)“研究史”,就论文涉及的这个领域,业已出版的 各种论著,作一个述评,说明前人在这一领域中已经做了些什么,做得怎么样, 还有什
2、么遗漏和缺失。说到底,它其实就是对各种论著的短评的汇集,可是,现 在很多大学的学位论文,不仅是本科,甚至硕士、博士论文,在这一点上都不够 重视。其实,写好学术书评是很重要的,为什么?第一,这首先是一个学术道德问题。我曾在清华老图书馆看到陈寅恪的学生 张以诚的论文唐代宰相制度,陈寅恪先生在前面评语中说,“凡经参考之近人 论著(如内藤乾吉等),尤须标举其与本论文异同之点,盖不如此,则匪特不足以 避除因袭之嫌,且亦无以表示本论文创获之所在也”。可现在,有一些学位论文, 由于缺乏这一部分,读者包括指导教师和答辩委员,根本无法知道,作者是否超 越了其他人的研究,或者是否抄袭了其他人的研究,也不能正确地作
3、出对论文的 评价。如果作者抄袭了,也许可以一时蒙混过关,但终究是在学术道德上有所欠 缺第二,给其他在这一领域从事研究的人,提供有关的丰富的学术史资料,使 人们了解这个领域的变化轨迹与现状,这才能够凸显自己选题的问题意识所在。 比如研究清代学术史,就需要交代从梁启超、胡适、钱穆一直到余英时、艾尔曼 的研究,说明这一百年中对于清代学术的研究,何以形成侧重外在背景与偏向内 在理路的两个典型,即台湾东海大学丘为君所总结的“理学反动说”与“每转益 进说”,然后再讨论余英时重视“内在理路”的研究方法,和艾尔曼提倡社会史 和思想史结合的方法,各有什么利弊;在此基础上才能说明你的研究进路和问题 意识究竟有什么
4、“创新”的意义。第三,既迫使自己拓展学术视野,也迫使自己阅读前人论著。现在,有的博 土生或硕士生,采取非常实用主义的阅读方式,对于他人的论著只选择看与自己 所需要的部分,甚至把他人的论著当作“资料转运站”,从里面转手抄撮一些文 献,根本不理会它的全面论述。更要命的,是从网络上截取电子文本,完全不顾 上下文语境,很少体会他人的研究思路、资料取舍、分析立场。但是,如果要写 学术性的书评,要对他人的论著作评判,就不得不全面阅读各种国内外的有关论 著,不可能只是寻章摘句、断章取义地乱读一气。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严格的、认真的和专业的学术书评,就会使学界变得更 有秩序、更加干净,不会像现在这样,良莠不分,
5、泾渭不明,滥竽可以充数,鱼 目可以混珠,整个学术界好像根本无法界定什么是好的研究、什么是坏的研究。所以,下面我先来谈学术书评的意义。一、学术书评的意义首先介绍一篇讨论书评的文章:张玉法先生的如何评论一部史学论著。 张玉法先生是历史学界都熟悉的前辈,他是近代史的专家,也曾是“中研院”的 院士。这篇文章前面很郑重地说明,它是根据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威卜(R.K.Webb)的讲义写的。威卜说到,评论一本书,应当有几个标准:一、这本书是写什么的?有的人连这本书写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胡乱评论, 这不是写书评,最多是借题发挥自说自话。所以威卜强调你要搞清楚,这本书特 别的论题是什么?有没有新发现?二、这本
6、书所用的资料是什么?是否它用的是第一手资料,有没有借助其他 人的研究结果,在书前面是否告诉了前面学者对这个问题的研究?这就要考验你 对这一行的资料、研究的熟悉程度了。三、资料和结论之间的关系如何?你要了解这些引用的资料,是否可以引出 相反的结论,这些资料是否经过考证和选择,是否有先入为主的误读可能。四、这本书给人的美感如何?就是评论它的文体和文笔,有没有吸引力。所以,张玉法先生说,如果你没有这些标准,“不是乱捧一阵,就是胡骂一 番,使学术界没有一个是非”,他说得很严重:“不了解一书的价值而对一书大加 褒贬,乃是一种知识上的欺骗张玉法先生说到“学术界的是非”,其实就是我说的学术界的“秩序”。前面
7、 我讲过,现在学术界对于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几乎没有是非,也就没有秩序。 现在学术生产力太发达,我用“生产”这个词,很多人也爱用,后现代主义者用, 官方也用(我在大学里也看到文件中有这个词,是正面的意思)。但是,一旦学术 变成生产,甚至是批量生产而不是用心琢磨,虽然产量上去了,但质量就下来了。 现在你到书店去看,书太多了,你翻杂志,论文也太多了,可是,这里面90% 都是“学术垃圾”,根本没有用的。怎么办?就要有“好”和“坏”的分别。怎么 才能有“好”和“坏”的分另J?就要有个说法,而且必须是“权威”的说法。依 靠有权威的学术的书评,把好的和坏的区分开。这样有什么好处呢?第一,学术界有了 “舆
8、论监督”和“公共批评”,这就像一个社会,有舆论、 清议一样,有个关于好坏是非的公论,学界才有秩序,有秩序才可以是一个独立 的学术界,否则你就要听官员的、听报纸电视的、听低水平的。第二,如果有权威而内行的书评,一些假冒伪劣的产品,特别是一些“隐瞒 证据”的论著,就会像“3.15” 一样曝光。大家要知道,有些看起来冠冕堂皇的 论著,其实就是乱抄乱写,并没有什么严格的资料证据。中国学界的弊病之一, 就是这类“伪著作”太多,可这些情况外行是不了解的,需要内行才能指出问题。第三,这样的书评出来,才能够省去读者选择的时间和精力一一这些读者既 包括非专业的,也包括专业的。有了这样的书评,后来的专业研究者就可
9、以按图 索埃,很快找到有用的书籍。当然对于硕士生、博士生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学会这样去写书评,就等于 学会了如何清理你这个领域的学术史或研究史,说到底,前面我说了,硕士博士 论文的第一章,就是“研究史,研究史是什么?不就是对你要研究的这个领域的 一个一个论著的提要和评论,并且按照时间先后顺序,叠加起来的历史过程吗? 我在读大学的时候,老师让我们仿照四库全书总目,写一本书一本书的“提 要”,还规定在六七百字里面,要概括地说出这本书的大意、要点和不足,当时 不觉得有用,但事后觉得这个训练很有意义,如果各位也能够看书的时候,随手 写下一些书评,哪怕很短的,将来也是受用不尽的。这个传统要在中国建立起来
10、。我们看到,国外的学术刊物,包括我们常常要 用到的亚洲研究杂志,书评要占很大的篇幅,像哈佛亚洲研究杂志(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 通报(T7oung Pao)亚洲研究杂志(The Journal of Asia Studies)a美国东方学会杂志(JoUrnal of the American Oriental SOCiety)、皇 家亚洲学会杂志(JOUrnal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都有大量的书评或书评论 文。所谓“书评(ReVieWS of Books或者Book ReVieW)往往是一两页、两三页的 短
11、书评,更短的还有“简评”(BriefreVieWSOfbOOks),大概是半页左右。但是, “书评论文”或者“研究性书评”有的也很长,早的如邓广铭先生1942年在中 国青年七卷二、三期上连载的评周谷城著中国通史,就长达20几页,近两 万字(PP.73-94),晚的像通报2008年的这一期,西雅图华盛顿大学的Howard L. GoOdmarI给J. Michael Farmer2007年刚在纽约州立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有关三 国谯周的著作(The Talent of Shu: Qiao Zhou and The Intellectual World of Early MedieValSiChUan
12、)写的书评,就有14页之多。更长的甚至有几十页的。书评论文 的价值和影响,我觉得一点儿也不比论文差。当然,国内也有一些书评类刊物, 像读书书城中国图书评论书屋,但是,大多数是借题发挥的文化评 论类文章,虽然写得很有意思,有的也有真知灼见,但大部分不能算是学术性的 书评。而学术刊物像历史研究中国史研究中国学术等等,也有一些好 的学术书评,但是,我觉得数量还不够多,质量也还不够好。简单地说,中国的书评有几个问题:首先,是吹捧太多而批评太少,批评性的书评甚至被认为是“吹毛求疵”或 “酷评:虽然有一些酷评确实过分,但是,一些正常的、有证据的批评性书评, 像葛剑雄等写了一篇是学术创新,还是低水平的资料编
13、纂14,发表在历 史研究上面,批评杨子慧主编的中国历代人口统计资料研究,还引起轩然 大波,觉得过分苛刻;王俊义批评陈祖武的清代思想史研究,还被认为是“意气 之争二当然,现在也有一些书评,尤其是批评性的书评,写得很好,也引起了 学界的关注,像揭发把孟子译成“孟修斯”、把蒋介石译成“常凯申”,就成了学 界典故;像陈引驰批评王晓路西方汉学的中国文论研究中的错误,高山杉批 评张西平关于德国汉学的著作中的错误,就让人知道了这些介绍海外中国研究的 书,看似涉猎很广,实际上有很多来自二手资料甚至还有以错误叙述误导读者的 地方。其次,太多泛泛而论或借题发挥的书评,而缺少专业的研究性书评。也许是 写这样的书评太
14、累罢,很多人觉得,为了一本书,花这么多时间看,看完还不一 定写得出来,是否划得来?其实,看书和评书也是一种“智力较量”,你要看看, 我是否能够看懂、看透、看到纸背后,和你在同一平台上较长论短,甚至要站在 比你更高的位置,居高临下地评论甚至批评你,这也是很愉快的事情。比如余英 时评钱新祖的书评,不跟着在明代思想世界里走一趟,不检查一些原书的原始资 料,不比原作者站得高一些看出背后的方法论问题,能写出这么一针见血的评论 吗?再次,对国外的学术著作,包括海外中国学论著,缺少平等而尖锐的批评, 也许是这些年再次国门开启,中国学者又轮回到了晚清“视西人若帝天”的时代 罢,我们看到“跟风”太多,以至于国内
15、学者以为外面的一切都好,只有亦步亦 趋鹦鹉学舌,而海外学者听不到来自中国的批评和意见,自以为掌握了解释中国 的权柄。所以,我认为现在中国就是缺乏(一)批评的,(二)专业的,(三)国际相互的书 评。二、学术书评写作的基本条件那么,怎么才能写好一篇书评呢?我再向各位介绍一篇前辈学者的文章,即 杨联陞先生的书评经验谈,收在2004年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杨联陞哈佛 遗墨中,杨先生原来供职哈佛大学,曾是“中研院”的院士,他很重视书评尤 其是专业的书评,并有深刻的体会。我们知道,世界著名的汉学家伯希和(PaUl PelliotX “学术监督”之称,而 杨联陞也被人称为“学术警察”,这是因为他们经常写严格而
16、客观的学术书评, 对学界的各种著作进行评论。杨联陞用中英文写过几十篇书评,评论过很多著名 的大人物的著作,像用中文写过吉川幸次郎元曲选释、寺田隆信山西商人 内研究、戴密微和饶宗颐敦煌曲、刘若愚中国文史中的侠、郭廷以郭 嵩森年谱等书的评论,用英文写过王力中国语法研究、梅原末治东亚考 古学概观、卡尔沃尔夫冈与冯家升辽代中国社会史(907-1125)、JOhn de Francis 民族主义与语言改革在中国、Luciano Petch十八世纪早期的中国与西藏、 薮内清中国G天文学、仁井田陞支那身份法史、内藤湖南中国近世史、 石田干之助唐史丛钞、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 芮沃寿中国历史
17、上的佛教等等的书评。杨联陞写了这么多的书评,所以,由他来讲经验谈,就不是空论了。我 读了以后,觉得他说的“经验”里面,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写一本书的书评,要 懂得这个领域的“行情二什么是“行情”?就是这个领域的学术史和学术现状。这个领域里面,无论 是理论和方法的变化,还是新史料的发现,你都要大体上了解,否则你没法判断 这本书的价值。这就像一杆秤要有斤两准星一样,没有斤两准星的秤,是无法称 出东西的轻重的。比如,你看到一本书讨论宋代文学,如果你要评论它,那么, 你可能要了解,除了现在各种有关宋代文学史的论著之外,(一)当下国内外关于 宋代历史和文化的研究,焦点在哪里?有什么新进展,像国内逐渐发展起
18、来的“活 的制度史”和政治史研究,国外的地方土绅和区域史的研究,究竟这本书的讨论 是否也在这种话题和问题里面?(二)有关宋代文学的主脉、焦点和价值,从元代 到晚清究竟如何变化的,现在这本书的讨论,与传统的说法有什么异同?(三)新 的宋文、宋诗、宋代小说的大规模编集、整理和真伪考证,这本书是否用上了? 它的资料范围和过去的研究论著相比,有没有扩大?历史学界重视的碑刻、方志、 笔记等等,它是否也关注到了?所以,“行情”很重要,无论是伯希和还是杨联陞,他们都是非常了解“行 情”的,所以往往写书评的人是一个“博学家”,否则不能写这么广泛、而且这 么到位的书评。这就提醒我们,你要对学术史、至少本行的学术
19、史有总体的、广 泛的了解,不光了解中国的,还要了解日本的、欧美的,因为现在是“全球学术” 的时代,这是我必须强调的一点。我自己也写一些书评,这个学期讨论到的四种 书,包弼德的斯文、余英时的朱熹的历史世界、沟口雄三的作为方法的 中国、艾尔曼的从理学到朴学,我都写过书评,但是,我写出来的,可能只 是有关书本身的一小部分,为了评论这些书,你得了解更广大的背景、更多的行 情、更宽的视野。比如讨论包弼德,你要了解“唐宋变革论”的来龙去脉,唐宋 历史的研究状况,否则怎么能够了解和评价他的书里的那些叙述?又比如,讨论 余英时先生关于朱熹的论述,你要研究过去对于程朱理学的研究,了解朱熹更多 的活动,否则无法知
20、道余先生的意图和指向。再比如,关于沟口雄三的亚洲和中 国研究的思路,你要了解日本中国学甚至整个东洋学的历史和现状,否则也无法 知道沟口理论和方法的日本背景。最后,你要讨论艾尔曼的清代学术研究,如果 不知道自梁启超、胡适、钱穆、杨向奎以及余英时以来,学术界对清代思想与学 术的研究,怎么讨论艾尔曼的得失?三、书评的具体方法所以我说,书评也许只是你背景知识的一个体现,伯希和、杨联陞他们之所 以能够从容地评论不同领域的论著,是因为他们自己肚子里面有“货”,也就是 说他们胸中的知识更广更博。可是,具体到写书评上来,这种书评又必须针对要 评的书本身,不能信马由缰乱发挥。正因为你要围绕评论的书来写,所以,这
21、本 书的问题和内容,就是你讨论的边界,限制了你的边界,反而比自己的论文更难 写。我想,除了要有广博的知识和犀利的思路之外,还需要做到以下两点:第一,检查史料和重复历史。也就是说,对你要评论的著作或论文,最好要 重复检查它,或者至少检查书里的一部分历史叙述,同时考察它所用的资料文献, 追问它结论的证据是否可靠可信。我举一个例子。1935年邓广铭给柯敦伯宋文学史写评论,不仅指出这 书十万字,”其中什九均是从各种诗文评话一类的书中抄撮而来,其中尤以抄自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者为最多”,还具体举出第一章绪论,抄自风马牛不相及的四 库总目“诗文评类小序,第二章第八节晚宋的文风开头五段抄自四库全 书总目中有关
22、古文关键崇古文诀文章正宗文章轨范论学尺绳 的提要”,痛斥其“无聊的抄撮”之“荒谬”;而且还指出他的子目与谢无量中 国大文学史卷八章节完全雷同,论述也大同小异,指出“柯君虽将一切无用的 材料都抄来了,却单单缺少了文学史中所最不可缺少的那些。5看了邓广铭的 书评,你就知道柯敦伯这本书没有价值了。现在,很多论著都是抄袭拼凑而成的, 虽然我不赞成给这些烂书写书评,但是总得有人去当啄木鸟,把这些书给揭发一 下。特别是一些似乎很高明很宏大的著作,乍一看很绚丽,但是经不住你把材料 一一对比,一查对,你就发现它靠不住了。再举一个例子,我们看陆扬给贵霜佛教政治传统与大乘佛教写的书评。 古正美教授这本著作是199
23、3年台湾允晨文化出版公司出版的,它讨论的是贵霜 王朝的月氏王丘就却(约50-78年在位)所奠定的、身兼圣者与王者(类似现在的政 教合一)的佛教政治传统,以及这种传统如何在其去世之后被印度化,而后贵霜 时代(187-244)色腻色迦及此后几世,又如何引用佛教政治治世传统,并遭到亡国 命运。由于作者认为,这一佛教政治传统,因为佛教传入中国而影响中国,所以 非常重要。这本书长达670页,讨论的是一个一直不很清楚的历史,需要的又是 很多种语言文字的文献,所以,很不好判断其是非。但是,是否真的是这样呢? 我们看陆扬的评论,他的评论很长,指出的问题也很多,我们只看他的第一个驳 论一一古氏先把“月支”或“月
24、氏”说成是意译“月之支护”,是崇拜月亮的民 族。又把支娄迦所译的他真陀罗王所问如来三昧经中“他真”还原为梵文 Candra(月),把“陀罗”还原成梵文Dhara(支持),所以他真陀罗其名为“月支二 然后,她又把“香山”当作犍陀罗(Candhara),而这部经典中有记载“他真陀罗” 和“犍陀罗”两部,他真陀罗是外来的统治者,犍陀罗是本地土著,他真陀罗王 就是外来的、建立贵霜王朝的丘就却,他就像这部经典中所说的,从外而来,建 立了佛教帝国。但是,陆扬经过梵文、佛经的对比,指出这根本是错误的,因为 “他真陀罗王”的意思是“大树紧那罗王”,梵文的druma?kimnara就是“树”, 因为“真陀罗”是
25、不可分的一个词,而他真陀罗王所问如来三昧经刚好有一 个异译本,就是鸠摩罗什译的大树紧那罗王所问经。因为他真陀罗王所问 如来三昧经是支持“月支”和“丘就却”论述的唯一文献,这一文献依据被推 翻,那么,这本700页的大著就站不住脚了。难怪他会这样批评:“(古)的种种 观点全都是建立在错误的认识之上,而绝大部分的关键性错误,是由于他的历史 方法、佛教文献学、和印度中亚语文方面缺乏基本训练所造成的所以,我建议写书评的人,最少要把这本书的某一章,最好是关键的一章, 重新核查一下它的文献资料,看看它是否断章取义,是否隐瞒证据,是否张冠李 戴。特别是有的时候,作者为了表示自己的独特发现,常常隐瞒对自己不利的
26、证 据或者湮灭某一说法的来源,你就更要细心了。像谢无量中国古田制考讨论 古代中国的土地制度,谢是一个写了好多书、什么书都能写的人,吴志慎就看出 他有匆匆抄撮的特点。虽然吴志慎在关于中国古田制考的书评里面说得很客 气,但是,他绵里藏针地说,你的新意见,好像都和日本人加藤繁的“英雄所见 略同”呀,他把两种书的相同处一一列举出来,还说得很妙,说也许不应该怀疑 谢的人格,不应当说这是“取法奸商,假造国货”,但如此雷同,是不是证明了 日本人的著作译得还不多呢?如果译出来了,恐怕谢无量先生“看见自己的心得 早已被人说出,也许就要搁笔,比较省一点力”,批评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这 种功夫是“挖墙脚”的功夫,你
27、书写得再花哨再漂亮,只要指出你的史料错误, 就像是沙堆上建大楼,地基一垮,就土崩瓦解了,这叫“釜底抽薪”,是写书评 的人要注意的,更是写书的人要注意的。第二,理论基础和方法检讨。对要评的论著,要检查其整体是否站得住脚, 尤其是要检查它的理论观念和研究方法上的问题,不仅要追根溯源看它的理论方 法,而且要看它是否“原原本本二这里也举一个例子。余英时先生曾经写了几十页的评论,讨论狄百瑞的学生 钱新祖的英文著作焦fc与晚明新儒学的重构(Chiao Hung and the Restructuring of Neo7Confucianism in Late Ming)o钱新祖的这本书,研究明代学者焦3,
28、用了 很多西方的新理论和新方法,像“诠释学”、“对话理论”、“语言分析”等等,简 单地说,他的结论是,焦坡的三教合一思想是对国家正统思想程朱学说的反动 (Revolt)o但是余先生指出,首先,钱的“重构”方法和“对话”途径是有问题 的,他所谓与焦扬“对话”的方式,越过了历史背景和现实策略,走上“六经注 我”的路子,余英时指出,当你把古人当作一个“沉默不语的伙伴”时,常常可 以任意解释,尤其会把新儒学当成语言游戏,这是反历史的推断。余先生的意思是,你研究思想史,必须把研究对象放置在历史中间,这和斯 金纳的思路是一样的,绝不可以把对象从它的位置上任意抽取出来,把本来无法 说话的古人当作对话的对手,
29、把自己的想象强加在他的身上。其次,当你把古人 放置在历史中间的时候,你就要恢复历史语境了,可是恢复历史语境靠什么呢? 当然就是靠历史文献,但是他指出,钱新祖对于焦亚思想的表述,依赖的却是黄 宗羲的叙述及一些二手资料,忽略了同时代人对焦扬的记载和叙述,甚至连同是 万历年间人的沈德符万历野获编的资料都没有用上。余指出:(一)作者忽略 T “历史重构”的过程,“没有认真把思想作为对过去的重构”,而是过于主观地 想象历史;(二)作者没有认真考虑明代三教合一观念的起源和发展,尤其是王阳 明、王龙溪的三教观,脱开了王龙溪这样的重要环节,必然不能正确了解焦坡思 想;(三)把焦扬和戴震、章学诚的思想关联起来,
30、缺乏证据。所谓“气”的哲学与 考证之学有关的说法,根本是没有根据的“揣测二换句话说,如果把焦兹当成古今可以随意隔空对话的抽象“人”,而不是生 活在晚明历史环境中的具体“人”,晚明就变成抽空的时代,而不是具体的历史 To这样研究好像可以很随意也很惬意,但那只是主观的形上玄思。也许,有人 会说,这好像是历史学家批评哲学家,用历史尺度来衡量哲学论著,但是,在学 术上面并不存在汉宋之争,无论什么研究,都先要回到历史语境,不违背历史, 也不违背逻辑,是最重要的。当然,这种批评也有可能落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的麻 烦中,很多书评尤其是观念性的书评,常常会这样变成立场之争。但是一般来说, 一
31、种观念需要有资料作基础,如果是历史著作就更需要有文献证据,如果证据不 足,或者证据根本错误,那么你的观念性分析也就站不住脚。这是一个通例,比 如前面我们说到的,余英时先生对钱新祖的批评中,最让钱氏无法正面回应的, 就是第二节里批评他在描述焦扬“这个人”的时候,主要依靠了明史和明 儒学案,“这两本书已经被证明通常是不全面或不精确的”,余先生指出,钱新 祖并没有去寻找“当时的一些原始资料”,比如谈焦亚的养生图解,就依据了 后世的明史,却忽略了同时代朱国祯(1557-1632)的涌幢小品,谈焦亚和李 贽之间的关系时,就依据了晚出的黄宗羲明儒学案而没有重视同时人沈德符 (1578-1642)的说法。余
32、先生重重地说,“对于历史学家来说,在方法论上重视二 手资料而忽视当时人的记述,是说不过去的”,特别是他由于忽略了这些资料, 也忽略了 1597年焦扬遭致贬斥并流放福建,最终结束政治生涯这一重要的历史 背景,甚至连焦就写给释鲁庵的信中提到的“修业”,本来应该是“修科举业”, 也被钱新祖误解为“修因果业”,以便自己对焦坡佛教思想作发挥和解释。因此,我们就知道,在这种文献基础上得到的思想史结论,就很难让人相信。四、从书评到综述:如何写博士学位论文的首章?现在我们要从学术书评,进入到研究综述的写作。其实,说白了,研究综述 就是“集束式”的学术书评,就是要在整个问题领域的历史综述中,对论著加以 学术史的
33、定位。这个方法对于我们的博士生、硕士生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为什么?因为你 的学位论文前面的研究史,就是一个你从事的研究领域的学术史综述。而你看到 的每部论著,都必须搞清楚它在这个领域的地位和意义。它是否是这个问题领域 的开创性著作?在这个问题领域中它是否在史料上有发现?它的结论是否推进了 这个问题领域的深入?或者反过来说,这部论著在这个领域是可看可不看的吗? 这部论著是一本抄袭或剪贴的东西吗?这部论著是没有任何创见和新意的吗?如 果你不是在做学位论文,当然也许不必看这些没有价值的书,可是如果你是在严 格地按照规范在做学位论文,你就不得不看这些东西。我以前常常在万圣书园里 面乱翻书,现在偶尔到鹿
34、鸣书店去看看书,总觉得现在书店里所谓的“学术书” 真是太多了,多得看也看不完。可是,这种数量的繁荣背后是什么?是根本找不 到书看,就像当年金克木先生和我说的那句话,“坐拥书城,无书可读:因为大 多数书确实是可出可不出、可看可不看的。说句极端的话,如果是本“烂书”, 看看还能搞笑,如果连“烂书”作为笑料的意义都没有,看了味如嚼蜡,还倒胃 口,那才倒霉。为什么有这么多书?因为好多人有研究经费,又可以补贴出版社,还可以向 教育部、国家社科基金交差,所以,作者就乱写,出版社就乱出版,这使得现在 的学术研究,已经不再是“研究”,已经变成了泡沫“生产”,甚至连“生产”都 不是,因为它既不管是否销售得出去,
35、也不管是否会产生价值,而且连是否产生 垃圾都不考虑。话说回来,你写学位论文又不得不捏着鼻子看这些东西。前面我们讲了,你 不了解和说明既往的“研究史”,既无法证明你没有剽窃和抄袭,也不能说明你 有什么进展,所以还得看。这叫“披沙拣金”,是否有“金”还不知道,但你还 得“拣”,也许一粒“金”也没拣着,那也好,这说明前面没有有价值的研究, 我可以“而今迈步从头越二可是,当你看到一些值得讨论的书(不一定是好书, 也许是烂书),你就要说明,它的意义在哪里,或者问题在哪里,这个时候就要 把它放在整个问题领域中讨论了。前一段,有个博士生要做一个有关清史的课题,他看了一些美国最近流行的 新清史研究著作,特别是
36、欧立德(Mark C. EHiot)的满洲之道、米华健(JameS MiIIWard)新清帝国史:内陆亚洲帝国在清代承德之形成网,以及柯娇燕(PameIa Kyle Crossley) 濮德培(Peter Purdue)卫周安(JOanna WaIey?Cohen)的部分著作, 他很想在这方面找个题目做。后来他告诉我,他最受益的,倒是来自卫周安和欧 立德的两篇综述,一篇是卫周安发表在Radical History Review第88期(2004年 冬季号)上的新清史(The New Qing History), -一篇是欧立德关于新清史的介 绍,也曾经用日文发表在日本的刊物上。他从这两篇综述性
37、的文字中,了解了新 清史的全貌,知道各种被称为“新清史”的著作,大体位置在哪里,它们的旨趣 是什么,有什么共通性,也大体上了解了“新清史”从罗友枝与何炳棣的辩论起, 到柯娇燕和欧立德对满族族群意识的研究,高彦颐和曼素恩对清代女性精英的研 究,米华健和罗友枝对清代边疆与皇权的研究,这样一个历史。我觉得综述其实 就是简单明了的书评的汇集,要把同一领域的论著的内容和要点勾勒出来,对它 在学术史脉络里的意义进行评述,通过这种综述,你可以知道(一)新清史不再把 清代看成是明代之后,可以算在二十四史之后的一个中国王朝史,而且是一个包 括满蒙回藏的大帝国,应当放在世界史里面研究;(二)清朝皇帝不仅是汉族中国
38、皇 帝,而且是各族的大汗、蒙藏佛教的菩萨、满人的首领;(三)清代的思想文化史不 应当只是汉族儒家、经学理学的内容,而应当重视满、蒙、回、藏的文化,以及 它与周边、甚至欧洲的文化交换。所以,后来这个学生选择了乾隆中叶在承德接 待蒙古、朝鲜、安南的礼仪活动作为题目,避开一些热门课题,他也懂得了,要 重视礼仪活动中满族统治者的色彩,以及承德的各种宫廷建筑为什么如此设置, 这又是接受了新清史研究的方法提示。可见这种综述,对他的论文很有帮助。我还要举一个我自己写的书评为例。1998年,台湾一个学者来信邀请我给 他关于“近代中国佛教”的新书写个评论。我那个时候对近代佛教的复兴、日本 与中国的佛教交往、西方
39、思潮影响下的中国佛教都有兴趣,也正在写中国思想 史的第二卷后半部,所以就借了这个机会把1989年以后差不多十年间出版的 有关近现代佛教历史的书,统统看了一下,看了以后,觉得虽然中国晚清民初的 佛教史研究有了一些大的进步,但也有一些共同的问题,所以,就决定不再单独 为一本书写,而是写了一个综合的述评关于近十年中国近代佛教研究著作的一 个评论。在这篇书评里面,我一个一个地介绍了这些论著的问题,虽然各有建树,但 有的次序混乱,有的有缺略,也有的不规范,但根本上来说,都有一个很重要的 根本性的问题,就是在看上去对近代佛教史很全面的叙述中,缺乏明确的“问题 意识”和“自身脉络”,所以,研究者事先已经不自
40、觉地接受了过去社会史与政 治史对“近代史”的预设,比如把魏源、龚自珍这些“近代先驱”算成是“佛教 复兴”的先驱,以“反帝反封建”作为“佛教史”的主脉,把这些预设当作叙述 近代佛教史不言而喻的起点、背景或基础。这里的弊病是什么呢?就是近代佛教 史的因果溯源,被政治史与社会史左右着,但是我要问,近代佛教史的变化,除 了有对于政治和社会变化的刺激的直接反应外,还有没有更深的背景、更直接的 刺激和更具体的原因?因为这里有一个需要讨论的根本性问题,就是关于近代中 国佛教史的这些分析,是否一定要依托政治史和社会史作为自己的基础和背景?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按照政治史或社会史的脉络来分析宗教史?我总觉得,
41、晚清佛学的兴盛,除了这些社会的政治的背景之外,还与很多具 体的、直接关系到佛教的背景有关,比如,(一)当时人希望借助佛教知识来理解 并超越西学,尤其是科学、心理学、逻辑学;又如,(二)当时人对日本明治维新以 后日本佛教的历史有误读,觉得日本之所以崛起与佛教护教爱国的精神力量有 关,所以特别希望兴起佛教,来刺激中国人的群治和精神;又如,(三)刚好佛教经 典尤其是佛教唯识学的经典,在那个时候反传中国,刺激了佛教的兴起和转向; 再比如,(四)有人相信,作为边缘知识的佛教大乘学,可以瓦解人们思维和观念 中对“主流”与“中心”的固执。所以,晚清民初佛教兴起的原因相当复杂,我 曾经写过好几篇论文讨论它。唯
42、其原因复杂,所以,在分析晚清以降的佛教问题 时,就需要发掘更多更细的文献,涉及更多的事件和人物。假定说,你要准备写一篇有关晚清民国佛教史的博士论文,如果你把你之前 有关的著作阅读过,并且加以这样一番述评,那么做到这里,是否就可以从上面 所说的,前人论述所缺略的四个方面,开始自己的论述了呢?学术书评的困境及超越学术书评被称为学术风气的一面镜子、学术的守夜人、学界讯息和研究前沿 的风向标、年轻学者介入学术的敲门砖、学术走向大众的必由之路。然而,如此 重要的学术书评却不受人待见:很多学者既不擅长写书评,更不愿意写书评。早 在二OOo年,史末就在倡导学术书评一文中分析,在学术领域中,书评就像 一个在窗
43、外探头探脑的野孩子,没有正式身份,没有正式名义,在时而尊重时而 嘲弄的目光中,尴尬是与它最常伴随的情境。“野孩子也有春天。”从二十世纪三 十年代萧乾将书评作为研究课题,到邓正来创办中国书评尝试为学术共同体 立法,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书评“走红到之后很多期刊弃之如敝屣,学术书评虽 未消亡,却始终在学术边缘“聊备一格”地活着,成为学术研究的一个“小摆设工学术书评的两难困境一九三七年,沈从文以谜语的方式道出书评的两难困境:最不讨好,又最容 易发生私人思想;最宜公平,却又容许相当偏见存在;最需要避免私人爱憎和人事 拘牵,却又似乎不能不受私人爱憎和人事拘牵;本身无永久价值,然而间接又最 有影响;文学运动少
44、不了它,同时又毫不需要它。之后,又有学者进一步明确了 学术书评的定位,它是一种“学术小品文”,是指在阅读专业著作的过程中,将所 思、所想、所评记录下来的一种文体。还有学者进一步分析,学术书评的对象是 以在思想、学术、艺术、科技等领域进行严肃探索为目的的书籍;其内容是对所 评书籍的一切探索和所取得成果做出反应与合理评价,并给以定位;作者群是相 对而言的专家,对所评书籍涉及领域有一定的发言权。基于自己的编辑工作实践,我认为,学术书评是基于学术史的视域,与所评 学术著作的作者进行对话与争鸣的一种交流方式。既然是交流,必然有来有往。 如陈寅恪先生对待古人学说之态度:必与立说之人处于同一境界,表一种同情
45、, 方能批评其学说之是非得失。以书为媒,跨越古今、中外、地域之界限,进行真 正意义上的学术对话,说明这是一场严肃的学术活动。首先,如何选书是一门学 问。论文集、拥有多个作者的著作、教材以及研究报告,不应是严肃的学术书评 所考虑之列。如果不考虑经典著作,它针对的最好是两年内出版,代表作者学术 水平和研究能力,具有一定创见的专业学术著作。其次,评什么比较关键。是把作者的观点照抄一遍,还是“借他人之酒杯, 浇自己之块垒”,抑或对著作结构“指手画脚”,均是见仁见智的事情。好的学术 书评不可能见书不见人,见骨架不见思想,见作者不见评者或者只见评者不见作 者。它最能体现评者与作者的个性和学术特色,让人读起
46、来感觉既谦虚又不失尊 严,既独立又能做到“了解之同情”,既有文采又不失学术性和思想性。如此看来, 学术书评撰写之难,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不过,这一步恰恰又是通往学术征途 的必由之路。因为严肃、认真、专业的学术书评,就像一把尺子,丈量出好的研 究、坏的研究、一般的研究的分水岭。如此这般,学术的严谨性和科学性便凸显 出来。值得注意的是,好的研究并不等于正确的研究。一本学术著作如果既没有 新观点,也没有新材料、新方法,通篇都是正确的废话和A+B+C+D”的文字游 戏,这样的书既没有读的必要,更没有被评的资本。学术书评怎么评?就这一问题的讨论常常陷入两难困境。皇皇几十万甚至几 百万字的著作,用不到万言乃
47、至三四千字精准表达其主旨,常常让人无从下手。 虽然好的学术书评能掀起讨论的风波,但是既为“评”,便脱不开“看山不是山, 看水不是水的干系。什么样的话才算是公道话?自然离不开评者的学识修养。 真正称得上批评家的应该是一个不偏不倚、无意气的分析者。不偏不倚即公平, 无意气即客观。学术书评最忌讳把话说满,什么“填补空白”“力作、典范之作”“新 创见、新思考”等评价时常见诸报端。学术共同体不是“你好我好他也好的说大 话共同体”“吹捧共同体对待书评这件事上,有的学者采取不主动、不拒绝、 不批评的不负责任态度。尤其是一些学者,在功成名就后不再爱惜自己的羽毛, 别说展开批评性的评价,可能连书的影子都没见过,
48、只是让作者写好书评,再打 个招呼署上自己的大名。还有一些人明明是门外汉,却热衷于给内行挑毛病,这 个字错了,那个注释有问题,明明是学界公断却非要另起炉灶、哗众取宠,结果 贻笑大方。这显然都不是科学的治学态度。正态度活风气那么,对待学术耆评究竟应持何种态度呢?肯定不是功利的态度,不是敷衍 的态度,不是虚浮的态度。做学问就是做人,首先是恭敬的态度。受人之邀为“拙 作”评点,本身就是一种信任和认可,意味着作者至少将评者放在相似的认知水 平,相信彼此能够以文字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话,是被作者奉为知音和挚友的 人。这样一种信任,有责任心的学人自当以恭敬的态度回报。还有一种求教的意 识。每个人均有自己的认知局限,能不能接受别人的批评,这就要看作者有无谦 虚之心,评者能否独具慧眼。叶圣陶在我如果是一个作者中就感慨:“我如 果写了一本书,希望写书评的人第一要摸着我心情活动的路径。在这条路径里, 你考察,你赞赏,发现了美好的境界,我安慰地笑了,因为你了解我的甘苦。或 者发现了残败的处所,我便不胜感激,因为你枪杀了我的缺失。(大公报一 九三七年五月九日)由此可见,越是得意之作越希望受人关注,反而是连自己都 瞧不上的作品才害怕别人去挑毛病。其次是正直的态度。正直的治学态度衡量一位学者能否在“千夫诺诺”之时, 做到“一士之谬谬:它本是学者应具有的最基本的优良品质,然而,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