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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云端的家”：留守家庭青年抖音实践中“家”的建构逻辑J基孑对饯北D新村的老察孙文马梅摘要：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和新型媒介对家庭的嵌入，深深影响着家庭结构与家庭关系。本文聚焦于皖北D新村的留守家庭，通过数码民族志和田野调查法，观察一个三代同堂的留守家庭成员，特别是外出务工青年成员如何进行抖音实践。研究发现，他们通过抖音建构了一个根植于传统家庭又超脱于传统家庭的“云端的家”。这个“家”在家庭成员情感维系、青年成员家庭权利崛起、儿童媒介沉迷、原始家庭解体和青年核心家庭建立等方面产生了深刻影响。从这个角度讲，抖音不仅拓宽了“家”的概念外延，还为人们提供了一个理解“家”的全新方式。同时，抖音“云端的家”的建
2、构逻辑，也成为理解和研究新型媒介的重要文化视角。关键词：抖音；媒介实践；留守家庭；乡村振兴一、研究缘起“家”，是最温暖人心的地方，人们对“家”都有着特殊的情感，“家”在中国文化传统中扮演的角色，绝不是一个社会组织的概念所能涵盖的。“家”不再只是一个基本的社会组织结构和生活共同体的实在，还是理解社会、理解世界的一种基本模式。今天，“家”还是社交媒介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使用场所，立足于“家”来思考社交媒介传播问题，可以开辟出对社交媒介的一个新的理解角度。新中国成立初期，家庭成员间的沟通与交流方式主要是“面对面”“口与口”，以及书信和电报，信息交流传递方式相对较单一。随着社会的发展，固定电话和手机开始
3、出现，人们可以跨越空间距离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进行语音联系。步入新时代，随着移动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智能手机的普及，社交媒介已经深深融入个体的家庭生活，让处在不同空间里的家庭成员间的联系沟通和情感互动变得更加方便、快捷和紧密。数字时代，“家”的内涵和外沿也有所延伸。“家”不仅包括现实生活中建立在血缘和亲疏关系上的基层社会组织，还包括人们在网络世界里构建起的能让心灵栖息的“避风的港湾”。就像英国人类学教授丹尼尔米勒认为的：社交网络是一个有着“室内装潢”的地方，人们可以像装饰自己的房间一样“打理、布置和装饰自己的主页”，“当我伍JM独离群时，无人说话时社交网站永远向我们敞开怀抱”。今天，社交网络为现
4、实生活中的“家”在“云端”提供了新的影像映射，这对乡村留守家庭来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可见，媒介技术以多样化的形式介入家庭生活之中，重塑家庭空间的形态，影响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巩对于社交媒介对“家”的影响，有学者进行了相关研究。例如，伦敦大学人类学博士王心远，对我国东南部一个小工厂的进城务工者的生活进行民族志研究，发现QQ、微信等社交媒体作为进城务工者移民生活的另一个“家”，对传统夫妻关系、婆媳关系也产生着重大影响卬。吴炜华、龙慧蕊探讨了微信的使用给异地家庭关系带来的影响，认为微信新场景丰富了异地家庭的互动实践，使得虚拟的家庭互动呈现出媒介化、表演化和社交化特点。袁霁虹聚焦了新生代农民工转入城市
5、媒介环境后，婚恋观受大众媒介、人际交往、网络互动的影响，产生了“内卷化”，导致他们处于不上不下、难进难退的婚恋状态，成为婚恋意义上的悬浮人用。王浩通过对晋南X村的考察，分析了新生代农民工家庭的媒介沟通实践，认为微信帮助他们构建了流动与留守间的虚拟陪伴，改变、塑造着打工家庭的情感体验。随着抖音等平台的崛起，也有学者尝试从短视频类媒介的角度探究媒介对家庭的影响。王卫明、嵇健分析了抖音在家庭传播方面的优势，强调了抖音在育儿、家庭教育领域的积极作用。宓淑贤将视角聚焦抖音“婆媳”短视频文本，认为婆媳关系本质上是一种有限权力的争夺，呈现出了个体主义与家庭主义纠缠的新现象。南京大学孙信茹教授则将研究视野聚焦
6、到云南省怒江州的少数民族家庭，认为抖音不仅使家庭成员的生命轨迹得以保存和展露，还与家庭生活中亲密情感、家庭结构等因素嵌合在一起，为人们提供了理解家庭的新方式,0以上相关学者在不同程度上都强调了媒介对“家”的影响和作用，但鲜有把抖音作为观测对象，对乡村留守家庭成员，特别是外出务工青年媒介实践对“家”的数字化建构的探索，同时也缺乏对家庭结构继替更迭影响的研究。在乡村振兴大背景下，随着中国乡土社会向城乡社会的加速转型，不少乡村家庭中的青年成员仍大幅流出，选择外出务工，促使“家”变成了一个“流动”的概念。抖音不仅成为继微信之后，外出务工青年与“家”连接的新纽带，还是研究城乡间人员流动、家庭结构继替的重
7、要维度。因此，关注抖音在乡村留守家庭中的嵌入逻辑，探究留守家庭成员，特别是外出务工的青年成员如何通过抖音建构关于“家”的“云端”想象，如何维系成员间亲密关系的情感牢固和“家”的结构完整，甚至如何强化城乡互动、助力乡村振兴，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本文中的“青年”，依据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20162025年），年龄范围界定为1435周岁二、田野点概况及研究对象介绍本研究采用数码民族志和田野调查法，对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城父镇D新村进行考察研究。D新村位于城父镇辖区西南部约7公里处，面积约53.4平方千米，距离亳州市区约30公里。2009年，D新村开始建设，由孙楼、大韩、王庄等6个自然村规划而成。截至
8、2023年4月底，新村共有村民319户，约1800人。其中青年人口约840人，外出务工青年约占青年总人口的68%。随着基础设施的日益完善，新村72%的家庭安装了宽带网络，加上智能手机的普及和流量资费的下调，绝大多数村民都有了手机上网的条件，基本能熟练使用微信和抖音，少数青年还会使用微博和小红书等社交媒介。调查中，一个特别的家庭进入了我们的研究视野。这个大家庭拥有三代、10口人，其中一半家庭成员都是青年人（具体见表1）。目前，大儿子东东育有一对儿女，小儿子浩浩育有一个女儿，二儿子亮亮还未成家。三个儿子中学还未毕业，就陆续随父亲建华到上海务工。2018年，浩浩在婚后第二年就离开了上海，和妻子妮妮去
9、了杭州务工。2021年，亮亮也离开上海，投奔了在江苏漂阳开超市的表姐。2023年初，东东选择与亮亮一起在表姐超市中承包摊位，售卖果蔬。除了建华偶尔往返老家与江苏、上海外，其他家庭成员基本只在春节或遇到重大事件时才返回老家。老家只剩下母亲兰花照看浩浩的女儿妞妞，东东的妻子倩倩照看女儿莉莉和儿子琦琦。表1文中出现的访谈（观察）对象基本情况一览表序号姓名性别年龄成员关系接触形式1建华男52夫妻面对面、微信访谈、线上观察2兰花女543东东男31夫妻4倩倩女325亮亮男30/6浩浩男27夫妻7妮妮女328莉莉女10姐弟面对面、线上观察9琦琦Vj610妞妞女6注：尊重受访者意愿，文中涉及的人名均为化名。研
10、究样本中，该家庭所有成员几乎都是抖音的忠实用户，通过对该家庭成员发布的900余条抖音作品进行梳理，发现80%以上的内容都和“家”“家人”有关。三、“乡村嵌入”：D新村的媒介选择与用户类型在媒介技术发展日新月异的今天，中国广袤的乡村有着新型媒介实践的庞大用户群。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12月，农村网民规模已突破3亿口乙新冠疫情暴发后，村民大多隔离在家，因缺少娱乐活动，陆续接触抖音，并慢慢熟悉了抖音的使用方法。1 .替代微信的抖音新娱乐抖音普及之前，乡村外出务工青年只能通过电话、微信等媒介与“家”联系和沟通。长期生活在乡村社会的村民，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社交圈也相对
11、简单。对于他们而言，微信的一些核心功能操作相对复杂，这些功能不是“用不到”就是“不会用”。再加上微信朋友圈“强连接”的“圈层”限制，村民很难突破微信“朋友圈”的封闭性桎梏，获得既符合自身兴趣又符合自身阅读能力的信息内容。久而久之，村民便渐渐对通过微信关心时事、分享感悟、休闲娱乐失去兴趣，而抖音恰好弥补了这些缺陷。强调“弱连接”关系的抖音，是以现实世界互不相识的互动对象为主，还为用户提供了一些滤镜功能，可以帮助用户“改头换面”，对那些顾忌“强关系”的用户来说，这里会更轻松口2,另外，抖音的使用门槛较低，0从“被动观看”到“主动浏览”的留守儿童其核心功能在“刷”，用户甚至可以不注册登录，就儿童是乡
12、村中常见的群体一般跟随母亲或能通过手指滑动，实现“刷视频”的娱乐功能。这对包括老人儿童在内的乡村用户群体而言十分友好。同时，基于大数据和算法的强大推荐机制，也大大增加了抖音对乡村用户群体的黏性。一方面，抖音可通过读取手机通讯录和位置信息权限，以及对日常发布的内容进行检索比对，为村民推荐处在乡村同一圈层并与自己有着相似生活背景和生活状态的人。另一方面，不同于城市居民，村民的娱乐形式相对有限，而抖音依靠大数据和算法，可针对个体的使用习惯和兴趣，源源不断地向用户推送符合自身喜好的内容。这个过程既省时省力又简单便捷，极大地提升了对乡村用户群体的吸引力。抖音不仅具备微信常用的语音、视频聊天功能，还具有以
13、“短视频发布”为核心功能的“现实场景”的线上映射、家庭影像矩阵构建、情感交流互动的媒介功能。同时，还为村民提供了获得外界资讯、进行农产品直播销售的途径，成了助力村民创业致富的“新农具”O因此，抖音渐渐取代了微信，并逐渐嵌入乡村家庭，开始对“家”产生更加深刻的影响。2 .D新村抖音用户类型时至今日，抖音已成为继微信之后，另一款在乡村中深受欢迎的社交媒介。一个家庭中，从三四岁的孩童到七十多岁的爷爷，从留守在家照看孩子的“媳妇”到外出务工的青年，都在使用抖音记录生活、获取资讯。不少大爷大妈的“老年机”被子女换成了“智能机”，不只是为了丰富老年人的日常生活，还为了方便外出务工的家庭成员与家的沟通与联系
14、。按照对抖音的使用情况，可将这些用户分为以下四类：从“房前屋后”到“田间地头”的“你我他”这类人群是乡村中最常见、最主要的抖音使用者，其实就是生活中最普通的“你我他”。这类人群又可以细分为两类：一是“只看不发”的用户。比如，对新媒介使用不熟的老年人，以及不喜欢将个人生活曝光在网络的个别人群，他们虽是抖音的使用者，却不是抖音作品的发布者。二是“既看也发”的用户。这类人群不仅仅喜欢“刷抖音”，还热衷于用抖音记录生活影像，抖音成了这类人群记录个人生活、展示乡村景象的重要工具。（外）祖父母留守在家。受限于媒介素养和家庭教育意识缺乏等因素，部分留守在家的“家长”因忙碌无法照看孩子时，会让孩子“刷一会抖音
15、”。同时，家长自己刷抖音时，往往也会忽略对处在同一场域中儿童的影响，让儿童在耳濡目染中过早地接触了抖音。再加上农村大部分家长很少为儿童制定媒介使用规则，当家长无法参与孩子的媒介使用过程，又缺乏亲子互动时，对孩子的干预就会减少即使偶尔制止孩子长时间的媒介使用，但儿童也会因此染上“刷抖音”的习惯，从“被动观看”演变为“主动浏览”.从“故土家乡”到“城市异乡”脱嵌的“务工者”这类人群以青年为主，他们选择到大城市务工追梦，实际上就从“家”和家庭成员中渐渐“流出”，在空间和媒介环境维度就与过去生活的家乡发生了脱嵌。这种“脱嵌”，会让家庭变得“离散”，让乡村变得“空心”，造成家庭成员间的情感创伤，导致家庭
16、成员对远距离沟通需求的不断增加，4o与乡村中抖音普通用户不同的是，这类用户除了用抖音发布在外打拼追梦的奋斗场景、记录大城市的摩登现代等与乡村生活完全不同的新鲜体验外，有时也会发布与家乡相关的重大事件、与家庭成员的“合拍”影像，以及表达对家乡、对家庭成员思念主题的内容。从“异乡”返“家乡”再嵌入的“新农人”返乡青年是乡村振兴的重要主体。随着家乡对返乡创业的扶植政策越来越多，乡村基础设施不断完善，不少外出务工的青年人看到了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乡村发展的美好前景，毅然选择返乡“再嵌入”，成为一名“新农人”。新冠疫情暴发后，这波返乡潮达到了高峰.在D新村返乡青年中，有人成立了农民专业合作社，有人创办了再
17、生资源回收公司，还有人带领村民种植粮食、发展中药材。这类群体将抖音视为干事创业的“新农具”，不仅通过抖音学习农业生产技术、获取相关资讯，还使用抖音发布生产、劳动主题的视频，为提升产品销量服务，为线下销售引流。四、“云端筑巢”：“家”的云端互动与建构逻辑有学者认为，随着移动通信技术的爆发式增长，人们的时空观得到扩展，现实社会逐渐延伸到虚拟社会口61。而在算法技术的进一步推动下，这种趋势又得到了进一步强化。算法技术推动了虚拟与现实边界的消失，促进虚拟社会进一步构建而抖音崛起并爆火的逻辑，正是大数据及强大算法的推荐机制。抖音对“家”的深深嵌入，客观上推动着现实家庭空间在抖音“云端”的“线上映射”，为
18、“实空间”中强调“强连接”关系的家的“实体”，用技术搭载的信息流动，在“云端”搭建了一个“虚空间口8】。家庭成员围绕现实空间里家庭场景、成员互动、情感交流和思维观念等进行的抖音实践，所产生的文字、声音、影像、游戏等中介物，就在抖音场域的“虚空间”里实现了线上映射和聚合。因此，留守家庭成员的抖音媒介实践，在抖音线上“虚空间”中实现了成员间媒介互动的时空拓展、交流场景的虚拟再造、情感体验的线上复归。从这个角度看，抖音在家庭成员的媒介互动中不再只是信息传播的载体，还承载起了家庭活动的全新场景，具备了“家”的基本结构、形态和功能，并在积极构建家庭成员未来生存、发展的新境况。实际上，家庭成员基于现实世界
19、，通过多种互动在“云端”建构起了另一个“家”.1 .夫妻恩爱的“云合拍”夫妻关系是亲密关系中的重要体现，也是家庭关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良好的夫妻关系是家庭和睦的基石。乡村留守家庭结构具有“离散化”的特点，这种“离散”让夫妻“各在天一方”，彼此在情感上难免产生“望穿秋水”的无奈，会导致夫妻关系的疏远，甚至是“家”的土崩瓦解。在夫妻关系中，社交媒体使得亲密关系更加牢固口第。这种对亲密关系的强化作用来自社交媒体所具有的丰富的传播符号、更长的传播时间和更高的传播频率等特性】。对相处异地的夫妻而言，社交媒体无疑能在一定程度上产生维系亲密关系的可能可见，传播技术在塑造人类的亲密本质方面总是扮演重要角色】，
20、抖音为“夫妻关系”在“云端”生成了一个虚拟的媒介交往互动空间，并为夫妻双方创建了“数字化的丈夫”和“数字化的妻子”的角色:。“抖音合拍”是一种多人在网上或实体空间中通过抖音平台进行的拍摄，是同时两个或多个人一起拍摄的效果。建华与兰花在抖音上就以“合拍”的形式发布了多条作品，大多是以“对口型”的方式演唱抖音热门歌曲、民间小调或地方戏曲，表达对彼此的思念和关心。例如，建华有喝酒、吸烟的习惯，兰花就在“合拍”作品中“演唱”皖北民间小调唱词：”出外打工要注意，可别在外边惹麻烦，不要喝酒，少吸烟，开车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在“合拍”的评论区，建华还与兰花通过亲密互动，进行情感交流。例如，兰花虽文化程度不高
21、，但知道丈夫建华的手因干活受伤后，就贴心地在评论区提醒丈夫：“手好了再上班，兵马不动，良草先行。”建华每次收到妻子对自己的关心，都会十分直接、认真地回复“兰花你好，说得对”“我记住了”“放心吧”之类的内容。这类隔着手机屏幕的“云端互动”，有利于增进夫妻感情，提升婚姻安全感，促使家庭关系更加和谐牢固。值得指出的是，虽然“抖音合拍”为夫妻关系提供了巩固亲密关系的情感弥合功能，但东东与倩倩、浩浩与妮妮，这两对青年夫妻之间却很少借助这一功能进行亲密互动。浩浩与妮妮常年共同在外务工，缺乏该功能的使用场景。而与妻子常年相处异地的东东表示：“我的抖音主要发布售卖水果的视频，偶尔也和老家的孩子合拍，但倩倩有点
22、害羞，她不喜欢在抖音上亲昵。”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青年夫妻使用抖音媒介时在接受心理和使用习惯上与父辈之间存在差异。2 .亲子互动的“云陪伴”亲子关系是家庭社会学中的经典研究课题，也是认识和理解家庭伦理与社会变迁的重要指标。美国传播研究教授莱斯莉A.巴克斯特认为，从婴幼儿时期开始，父母与孩子的互动对其个性的形成和影响将会伴随孩子的一生L留守儿童的成长会受到在外务工父母“身体缺场”的影响，这种影响甚至会直接导致家庭关系中传统亲子关系模式的颠覆。而抖音等社交媒介，不仅赋予了亲子关系与家庭伦理新的时代内涵，也为留守家庭提供了一种跨越物理距离的“云陪伴”的媒介途径。这种“云陪伴”主要体现为以下三种类型
23、：（1）记录成长的“云”档案这个留守家庭中的青年成员发布的抖音内容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记录了孩子的成长。例如，孩子出生、牙牙学语、生日纪念、第一天上学、学着跳舞、幼儿园毕业等都被青年父母用抖音记录下来，通过这些视频能看到多种形式的亲子时光。例如，2022年12月，倩倩发布了女儿生日的生活片段，并配写了“童年很短，未来很长，祝我的女孩十周岁快乐”的文字，还配上了“亲爱的小朋友，恭喜你奔向新的一岁”“海绵宝宝”的语音。2023年6月21日，东东使用抖音“我们毕业了”的“剪映模板”，配以“记录幼儿园的点点滴滴”话题，发布了儿子琦琦幼儿园毕业的照片，记录了琦琦毕业典礼上的难忘瞬间。（2）抖音交互的“特
24、效”游戏青年对抖音“特效”游戏等新型媒介互动的接受程度较高。妮妮、倩倩就利用抖音“特效”的“视觉效果”与孩子进行游戏，让孩子在虚拟与现实的交互娱乐中释放天性。2023年1月，妮妮与妞妞共同用“酷酷翟”特效拍摄了一段视频。在这个特效中，一只动漫鲨鱼会跟随人的脑袋晃动而“游动”，当妮妮用力把头甩向妞妞时，鲨鱼就迅速“游到”妞妞头上，两人在游戏中玩得十分开心。倩倩也特别喜欢使用抖音视频“特效”记录与子女的生活点滴，在她发布的作品中，像“翠花烧烤”“暗系猫耳”“小狗画家”“大汪汪”等使用过的“特效”就有十余个。抖音“特效”游戏在青年父母与孩子亲密互动中的高频使用，折射出青年群体的媒介选择正从贫媒体向富
25、媒体转变，也反映出社交线索丰富、交互性强、极具情感表达的核心媒介的个性化功能，越来越成为青年用户的拥良。（3）虚拟陪伴的“云在场”受“留守场景”的束缚，在外打拼的青年父母对留守在家的儿童距离性、间接性的情感表达，已无法满足留守儿童对依恋情感的渴望。父母的“身体缺场”和情感陪伴的缺位，也会给孩子塑造留守创伤的内隐记忆和消极的情感体验而抖音，就为远在异乡的父母和孩子间提供了一种身体“云在场”的虚拟陪伴选择。抖音“合拍”下的亲子对话，能让距离消融，产生“有形的媒介亲密关系”，从而改善亲子关系，促进良性的家庭沟通。在这个留守家庭中的青年成员发布的抖音作品中，有东东与琦琦（倩倩发布的影像）父子间的“合拍
26、”，有妮妮与妞妞（兰花发布的影像）母女间的“合拍”，有东东与莉莉（倩倩发布的影像）父女间的“合拍”。其中东东发布的“合拍”视频，还配上了“你顾得上孩子，就赚不到钱;赚着钱了，又顾不上孩子。孩子需要照顾，生活需要金钱，你想要的太多，可你无能为力”的声音独白。通过视频，能体会到在外务工青年借助抖音“合拍”的“云在场”，道出了新生代“打工人”对孩子陪伴缺失的愧疚，以及在外打拼的辛酸和无奈。3 .婆媳矛盾的“云呈现”“婆媳”是婆婆和儿媳之间的亲属称谓，也是家庭结构中青年子代与父辈间的一组重要家庭关系，分析抖音媒介中“婆媳关系”的影像文本，对探究家庭结构和家庭观念的变迁有重要意义。大儿媳倩倩发布的134
27、条抖音作品中，除了自己、子女、丈夫外，没有出现包括婆婆在内的其他任何一位家庭成员的影像，更没有婆婆发来的评论和点赞，两人在抖音的互动基本为零。而在小儿媳妮妮发布的207条抖音作品中，也仅仅只有1条内容和婆婆有关，画面是女儿妞妞和婆婆兰花一起模仿“乡村大妈吵架”的场景。视频画面以妞妞为主，婆婆只出现了双手和半侧身体，背景音配的也是乡村大妈“吵架”的原声。兰花在评论区给妮妮评论了“妞妞你真能”的文字和5个点赞表情，但妮妮没有回复。在该家庭的其他青年成员中，也只有浩浩的抖音作品出现了妻子妮妮与母亲兰花“同框”的影像。而在婆婆兰花发布的306条抖音作品中，有15条和小儿媳妮妮有关，与大儿媳倩倩有关的作
28、品是零。对于这些作品，兰花基本都会发送点赞表情和简短的文字评论，但妮妮很少回复。婆媳矛盾在抖音媒介中的影像呈现，反映了现实家庭生活中婆媳关系的疏远和冲突。这种“矛盾”是怎样导致的呢？一是婆媳的身份隔阂，以及青年一代与父辈间的代际差异。在传统的乡村社会，婆媳在家庭生活中存在权力高低的差异。另外，青年女性结婚成家，意味着要离开原生家庭，告别旧的家庭环境和角色，并融入以丈夫为核心的新的家庭关系体系。同时，婆媳双方在孩子教育、生活习惯、消费理念、价值观念等认知上的代际差异，容易让双方产生心理距离和生活矛盾.二是婆婆与小儿媳身处异地，缺乏“同框”条件。兰花和妮妮长期分别身处老家与杭州，两人只在孩子寒暑假
29、、过年等特殊时间节点才能相聚。长时间的异地、聚少离多，也会让婆媳关系变得陌生和疏远。三是她婵之间争夺家庭资源造成的婆媳矛盾，走访发现，倩倩与婆婆兰花在抖音没有互动，是因两年前“生了气”，产生了家庭矛盾。原因是，倩倩认为婆婆在帮浩浩照顾留守在家的妞妞时，对莉莉和琦琦未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出现了“偏心”。再加上，有一年丈夫东东未能返乡过年，在除夕夜万家团圆的时刻，婆婆因之前的“矛盾”未主动邀请倩倩和孩子一起团圆过年，只剩下倩倩形单影只地带着两个孩子冷清在家，这让倩倩心生芥蒂。4 .直播仪式的“云相聚”罗伯特斯考伯表示，在未来的25年里互联网将迈入场景时代，而如今，短短十年不到，抖音等社交媒介的发
30、展，就打破了现实生活中物理实体的空间限制，用直播技术为家庭成员搭建了一个“连接-互动-相聚”的“云场景”。抖音搭建的直播场景的互动仪式，突破了相对封闭的家庭结构，在“家庭围栏”中打开了一个“缺口”，让传统家庭空间结构和功能发生改变，使家庭空间逐渐实现媒介化、线上化。美国社会学家兰德尔柯林斯认为，在互动仪式中，高度的互为主体性与高度的情感连带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与认知符号相关联的成员身份感，同时也为每个参加者带来了情感能量，使他们感到有信心、热情和愿望去做他们认为道德上容许的事情t283o所以，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聚集在同一场所，无论他们是否会特别有意识地关注对方，都会因为其身体在场而相互影响：。从
31、这个角度讲，身处异地的家庭成员通过这个“缺口”进入彼此抖音直播间时，就在“云端”的“直播仪式”中聚集在了“同一场所”，彼此就具备了情感互动的条件，神经感官系统间也会产生相互作用。这种作用和他们在现实空间中身体共同在场的效果是等同的，也会产生同样的传播效果。因此，这不仅弥补了身体不在场带来的遗憾，还让家庭形成了“跨地区家庭团结模式”如。从事果蔬生意的亮亮，工作中热衷于借助抖音直播销售果蔬，妮妮也会利用抖音直播向外界展示店里的新款服饰。亮亮表示：“我直播就想多卖点水果。家里人有时也会来我直播间，忙碌时顾不上和他们说话，闲下来会陪他们聊聊天。以前关心的话当面不会说，现在在直播间随口就说出来了，我觉得
32、直播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兰花谈道：“我在抖音上经常能刷到儿子直播的消息、，看他最近又瘦了，我担心他忙起来吃不好饭。”妮妮说道：“妞妞有时候哭闹，上班时无法开微信视频，但如果我恰好在直播销售服装，婆婆就会和她一起进我直播间，我就在线上陪陪她。我也很想孩子，但没办法，又不能经常回家。”家庭成员通过抖音进行的多种形式的媒介互动，有亲密、有矛盾，实际上就在抖音“云端”建构起了“家”的基本场景和形态，实现了“云端筑巢”的媒介搭建。从“家”外流的青年务工者，虽缺席了对留守的母亲、子女等成员的陪伴，但仍可以通过抖音实现家庭成员间的交流互动，在媒介互动的“团圆”和“温情”中获得一定的心理满足和情感慰藉。五、“
33、双重塑造”：“家”的情感维系与权力转向外出务工让家庭成员间长期分居两地，但无论是中年父辈还是青年子代，无论是选择外出务工还是留守在家，都是基于对整个家庭利益做出的选择，他们的目标在根本上是一致的。家庭成员虽身处异地，但彼此间都默默挂念。为了能让其他成员安心工作，减少对彼此的牵挂，成员间往往会选择“报喜不报忧”，并有选择地把生活工作场景发布到抖音“云端”。身处异地的其他成员通过抖音看到家庭成员发布的影像，会在心理上获得一定的情感满足，不仅会把这种情感满足转化为内心的一种情感慰藉和信念支撑，还赋予了“云端”的“家”强烈的情感内核。当然，家庭成员的抖音媒介实践是双重塑造的，既有对家庭亲密关系的情感维
34、系和巩固，也有对家庭权力转向和结构变迁的刺激与推动。1 .家庭情感的维系与传递留守在家的倩倩，除了照看孩子，还在村里服装加工作坊上班。她会将车间的工作、接送孩子上学、用地锅做饭、个人自拍等场景，配上“生活每天都一样你要积极又向上”“干活的女人最美”等话题，发布到抖音平台。倩倩表示：“我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算啥,东东每天早出晚归忙的时候饭都吃不上，他才辛苦。我发抖音可以让东东看到我和孩子一切都好，他就会放心家里，安心工作了.”家庭成员将现实中的生活场景投射在抖音“云端”，分享给在异地打拼的其他成员，这不仅传递了对家人的关爱，还反映了青年成员个体对家庭角色、责任的认识和理解。从这个角度看，抖音也是青
35、年一代重新认识和理解家庭关系的重要媒介和渠道。另一层面，对中国家庭而言，大部分家庭成员都有“情感表达尴尬症”，不善于面对面表达情感。家庭成员这种“爱在心里口难开”的相处方式，会让夫妻、代际等亲密关系缺少温情、产生间隙。抖音为不善表达的家庭成员提供了一个“开口”表达关心、传递情感的机会。建华、兰花与青年人相比相对传统，对另一半的爱是隐晦含蓄的，很少会直接表达。建华表示：“老夫老妻的了，这些话说不出口。”“他啥时候也没给我送过花，爱不爱的都是年轻人说的话，俺们都老头老婆了。”说到这儿，兰花腼腆地笑了。但自从用上抖音后，两人却经常在线上亲密互动、互表爱意。2023年情人节，兰花就在作品中以“对口型”
36、的方式”演唱，：“老公你辛苦了，缘分让我们在一起一辈子相互牵挂”向建华表达关心和爱恋。一向内敛的建华也在评论区给兰花留言“情人节快乐”，并发送了“比心”的表情。通过抖音，父辈看到了外面世界更加多元的生活方式，生活观念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变化。在三个儿子眼中，父亲建华是位“严父”，平日里性格执拗，对小辈家庭成员要求十分严格。这些年，父与子长期在外务工，聚少离多，儿子们平时很少会主动与建华联系交流，父子间的话题相对较少。但自从抖音嵌入家庭关系后，建华学会了用抖音给儿子互动留言，还经常在直播间里提醒儿子要注意休息，表达对儿子们的疼爱。久而久之，儿子也感受到这份“父爱”，也会通过抖音给父亲的作品留言评论
37、，表达对父亲的关心与挂念。有学者认为，一致的家庭仪式是维持家庭正常运转的动力L可以说，抖音为家庭成员建立了一种重温亲密感的家庭仪式，让父与子重新缔结了亲密的父子关系，促进了父与子代际间的和谐与亲密。2 .青年权力的转向与崛起在传统家庭结构中，父亲拥有着绝对权威，这种“权威”被认为是“父权”的体现。中央民族大学杨菊华教授认为，“传统父权”是指一种由社会继替（即社会成员新陈代谢，社会分工世代交替）和阅历积累而形成的家庭权威力量，是在传统中国长期存在的一种家庭权力类型，集中表现为父亲作为家庭中的核心成员，掌管家庭内部的大小事宜在中国传统乡村，父辈一代大多熟练掌握着劳动生产经验，承担着家庭重任，还将价
38、值观念、谋生本领、劳动经验等传递给青年子代。在这种“前喻文化”影响下，青年子代对父辈的尊重与敬畏是与生俱来的，父辈在家庭中的权威也是自然树立的。但随着青年子代的成长，父辈逐渐衰老，青年子代在家庭中的影响力逐渐增强。另一层面，在新媒介的接触、采纳、使用以及利用新媒介获得知识上，年轻群体显著优于年长群体3。这说明青年子代与父辈在接受新媒体、新技术、新观念上出现了明显差异，这种“差异”让家庭关系中出现了“代际数字鸿沟”。然而媒介对青年子代的赋权，也让家庭中出现了自下而上的“数字反哺”。面对新兴、陌生的媒介技术，父辈为了适应新变化和新需要，只能转向子代寻求技术指导，这就进一步消解了父亲的权威，重塑了代
39、际关系，推动了家庭权力的颠覆。作为家庭的“大家长”，建华过去常以一家之主的身份掌管着家里的大小事。但是，随着自己年岁渐长，儿子逐渐长大成家，建华在家庭事务中也开始尝试倾听儿子们的声音。同时，为了跟上青年人的脚步，他也刷起了抖音。“抖音一开始搞不懂，不会拍，也不会发。不懂的地方，我就问亮亮他们，让他们教我。唉，年纪大了，慢慢落伍了。”说到这儿，建华显得有些无奈。可以看出，抖音的使用，增加了家庭异地成员间的交流频次，维系了家庭成员间的情感关系，但也渐渐消解了父辈对青年子代的控制权。青年子代在抖音“云端”建构起更加年轻化、个性化的话语体系和虚拟生活空间，也加速动摇了父辈权威的产生机制，推动了青年成员
40、家庭权力的转向与崛起。3 .留守儿童的成瘾与沉迷从本质上看，抖音实现了“从物理介质到关系介质，再到算法介质的改变”。抖音利用强大算法对家庭成员的社交数据、行为记录等个人信息进行分析，有针对性地向用户推送符合个人喜好的内容，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家庭成员的个性化需求，极大提升了家庭成员对抖音的依赖。抖音对家庭结构的强化，对家庭成员的情感维系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但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家庭成员沉浸在娱乐的“奶头乐效应”中无法自拔。正如上文讨论的，乡村大多数留守的“家长”多是“祖辈”，媒介素养普遍不高，这些“家长”有时还要忙于农活等其他事务，忙碌时无暇照看孩子，有时甚至还会选择“手机带娃”。另外，乡村大部分
41、留守家长也很少会对儿童制定媒介使用规则和进行适当的干预，有时甚至还会与儿童一起“刷抖音”。即使想进行干预，也抵不过儿童无休止地“哭闹”。而作为儿童媒介干预的主体，在外务工的青年父母又长期处于身体缺席的状态，除了“在云端”口头督促子女不能频繁“刷抖音”外，也只能寄希望于留守在家的“祖辈”对孩子“严加管教”。但由于长期缺少在外务工父母的指导和陪伴，不少留守儿童渴望在手机“云端”得到父母的虚拟“陪伴”，会通过“刷抖音”观看父母的线上影像，满足内心深处的情感缺失。再加上，儿童自控能力相对较差，在抖音海量内容和强大算法推荐机制的诱惑下，儿童潜移默化中就过早地染上了“刷抖音”的习惯，容易对抖音产生过度依赖
42、和媒介沉迷。10岁的莉莉和6岁的妞妞分别随妈妈和奶奶留守在家，她们不仅“刷抖音”，甚至还有自己的短视频账号。莉莉利用东东的旧手机发布跳舞、搞怪的“自拍”，妞妞则通过奶奶的手机也发布相似的内容。“没法子，孩子不听话。我设了手机密码，不让刷抖音，她就哭闹不吃饭。我还要干农活，很难一天到晚都看着她。”提到妞妞刷抖音时，兰花显得无计可施。倩倩表示：”之前因为疫情，莉莉在家上网课，她爸爸出去打工前觉得没怎么陪她，就把旧手机给了她，还能和她开个视频。她放学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写作业，而是刷抖音。她自己一个房间住，有时候晚上不睡觉还在玩，有瘾了，成绩都有点下降了。”从“家长”的言语中，能感受到留守在家的家庭成
43、员，无论是父辈还是青年子代，都对儿童使用抖音的媒介干预和监督能力有所欠缺。当然，私人化空间也让儿童从家庭公共环境中独立出来，从家长监管视野中剥离出去，也增大了家长对儿童抖音媒介使用的干预难度。但从留守家庭未来发展角度而言，留守儿童在家庭建设工程中实质上肩负了更重大的职责。儿童教育的成功与否直接关乎能否打破与超越乡村个人与家庭命运世代机械的复制与传承链条，并进一步改变世代“耕田”或打工的“乡下人”身份出、因此，儿童对抖音等媒介的过度依赖和沉迷影响巨大，不仅会对儿童的学习和成长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甚至还会为家庭的未来发展和延续埋下不利的种子。4 .原始家庭的解体与继替从脱贫攻坚到全面乡村振兴战略的
44、实施，给乡村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也让在外务工的青年看到了家乡发展的巨大前景，不少人选择回乡创业，成为新时代乡村建设的中坚力量。在国家政策和媒介技术发展的共同推动下，部分返乡青年利用抖音进行“直播创业”，客观上传播了现代“三农”新形象，拓宽了村民致富渠道，推动了乡村的建设和发展。抖音作为促进乡村振兴的新中介，是“逆流”返乡的务工青年构建新身份、实现新认同的新途径，同时也是导致农村原始家庭出现瓦解、继替的新动因。家庭现代化理论假定，从传统到现代，扩大家庭或者联合家庭正在向夫妇式家庭或者核心家庭转变，大家庭向小家庭转变出L对留守家庭而言，部分家庭成员长期在外务工，造成了他们对原始家庭的实际脱嵌，情感
45、上渐渐减轻了对亲属关系网络的依赖程度H同时，返乡再嵌入的时代青年，对未来充满了极大的憧憬和渴望。嵌入家庭生活的抖音媒介，为他们提供了一个了解政策、学习技能、创新创业的平台。同时，在城区扶持政策、子女教育、配套设施等激励因素的综合刺激下，他们在返乡后开始选择“进城”创业，逐渐就脱离了原始家庭。传统乡村家庭也难以抵御数字浪潮的冲击，家庭结构开始由传统的“大家庭”逐渐向以青年成员为主的核心“小家庭”转变，原始家庭在这种转变中慢慢瓦解，变得名存实亡。可以说，抖音等新媒介在一定程度上刺激、推动了这种瓦解。浩浩十七八岁便开始在外闯荡，自从和妮妮结婚后，两人便在杭州一起打拼，积攒了不少钱。2023年1月，随
46、着新冠疫情逐渐结束，在外漂泊的浩浩和妮妮开始有了返乡创业的念头。谈到抖音对创业的帮助，浩浩兴奋地说：“抖音太强大了，没有抖音，我都不知道老家对返乡创业有那么多扶持政策。这些年在外边虽攒了一些钱，但漂泊无依的日子太不好过了。这些天，我一直想通过抖音在老家找个商机，希望回去可以有个事做。”“想回去了，疫情这几年才知道还是家里好。转眼孩子都大了，要上学了，这几年也没有好好陪陪她。现在抖音电商那么火，回老家借助抖音直播做服装生意，现在市里政策也好，交通物流也方便，应该还不错。”妮妮话语中也表达了返乡进城、借助抖音创业的意愿。2023年2月，浩浩和妮妮返回了老家，在市区购置了房子，开始逐步实施他们的创业
47、计划，三口人的“小家”也渐渐从原始“大家庭”中独立出来。外出务工帮助家庭中的青年成员实现了财富积累，为他们返乡创业提供了条件。青年成员通过抖音了解到创业扶持政策和更多的发展机会，抖音已成为他们干事创业的一个重要谋生手段。随着在市区购置新房，他们开始从乡村原始家庭中逐渐剥离出去，建立起自己的“小家”。虽偶尔会往返于城乡之间，但这种流动实际上就导致了农村原始家庭逐渐解体，并逐渐形塑出一个个“新主干家庭”。剥离出去的家庭成员在空间上虽不再与其他家庭成员生活在一起，但他们仍可以通过抖音等新型媒介与身在老家的父母进行交流沟通和情感互动，原始家庭的部分功能仍可以通过抖音等媒介得到继替和延续。六I总结今天，
48、数字技术更迭迅速，信息化浪潮对社会发展的影响深远持久，同时也必然会深深影响着家庭生活。当下，乡村社会还有很多青年在外务工，这让传统乡村呈现出“空心化”“留守化”“老龄化”的特点。如今，抖音已替代微信在村民心目中的位置，并深深地嵌入家庭结构中，家庭成员的抖音实践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理解和研究乡村留守家庭媒介生活的新途径。抖音技术搭载的信息流动，塑造和强化了夫妻、亲子、婆媳等家庭关系，建构起一个“云端的家”。让我们看到抖音作为社交媒介不仅呈现出家的各种形态，在维系家庭亲密关系的情感互动和家庭结构变迁等方面产生了深刻影响，还展现出家庭成员，特别是青年成员在数字化媒介生活中表现出的接受心理、使用习惯等行为的主观能动性。本文的研究是浅尝辄止的，还存在不少不足。例如，忽视了抖音在青年成员恋爱过程中对情侣关系的影响、对留守空巢老人媒介生活建构、对返乡再嵌入青年创新创业作用机制的探窕，也缺乏对儿童媒介沉迷应对策略的思考、对家庭继替更迭中青年成员家庭观念变化的考察等等。这些问题，值得进一步深入探究和思考，孙文：亳州学院中文与传媒系助教，文学硕士马梅：安徽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执行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责任编辑/王珑玲参考文献：1孙向晨.
